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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 张艺谋电影新作《英雄》
周铭
新民晚报   2002-12-24 19:50:08

 

  在势如飞蝗的流矢强弩中,无名——这个被虚构出来的英雄变成城门箭垛上的一个空洞铿然倒下时,十步杀一人的绝世剑法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而在《英雄》公映之日,也是张艺谋走下媒体和他共同搭建的“神坛”之时。媒体的批评有了目标,影片的好和不好经过漫长的等待已经显得没有意义,等了3年的箭终要离弦。在第一轮狂轰乱炸结束之后,第二轮“弹药”还没有填满之前,我们不妨试着平心静气再看看这个让人恨极、爱极的“英雄”,看看他的正反面。
  正面:想举商业大旗

  毋庸置疑,摄影出身的张艺谋对于影片的画面和色彩特别有感觉,尽管在某些时候追求过分得有些神经质,但可以看出,他在每个镜头中都试图展现一种图画的美感,在《英雄》中更是如此。

  《英雄》与张艺谋以往的影片不同,他在影片中加入了高科技的数码影像,让人咋舌的是,第一次接触数码的张艺谋居然把它运用得如此自如,严丝合缝地与其他段落拼接在一起,让不少以高科技为卖点的国产影片汗颜。有人说,这部片子的动作画面有《黑客帝国》和《卧虎藏龙》的影子,抛开模仿一说不谈,《黑客帝国》是美国好莱坞最优秀的新动作电影典范,而《卧虎藏龙》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能够与这两部电影相提并论就足以说明《英雄》画面的出色程度。

  媒体诘难主要集中在主题、人物、故事、模仿等非画面的主创因素上,主创因素是软件,是可调的,而画面与制作水准是硬指标,从这部制作得极其精美的电影中,我们至少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国内能够制作出比肩好莱坞的商业电影,这是让人欣慰的。正如张艺谋自己所说,靠艺术电影是无法振兴民族电影的。商业电影始终是电影产业的主流,不能制作优秀的商业大片,那只会把含有巨大利益的“蛋糕”拱手让人。在国内电影人不断制作意义深奥的艺术电影在国外搏奖的时候,拿奖专业户张艺谋立足商业片的做法是难能可贵的,从这角度看,《英雄》有其里程碑式的作用。

  “刺秦”的故事并不新鲜,而秦王朝的题材也在艺术作品中不断运用。但直接展现秦王朝的强盛还没有一部作品能够超越《英雄》的,旌旗蔽日的秦兵战阵、疾如流星的飞箭、庄严肃穆的秦王宫,让人看得血脉贲张,激发起每个中国人的自豪之情。

  此外,张艺谋对于武侠文化的认知也很有趣。普通人对武侠的认识仅停留在“成人的童话”上,在普通的生活中追求一种快意恩仇、自在逍遥的潇洒状态。但仔细追究武侠文化的缘起———公案小说就会发现,所谓侠文化本来就与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为国报效原本是侠客们最高理想,正因为政治上的不如意,才会放纵自我,追求个人的快意潇洒。张艺谋试图以侠文化为把手,展现居江湖之远,却忧其民的大侠风骨,这也是这部电影独到之处。

  反面:高屋难以建瓴

  《英雄》立足很高,想表现的主题很博大。但越是大的主题,越是难表现,一不小心就会留下主题先行的痕迹,《英雄》也没有逃过这样的命运,而且这还成了它最明显、最致命的弱点。原本的故事是四个刺客为了达成“刺秦”的目标,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故事很不错,有一股江湖豪气、侠士风范。故事的前半段(第一段故事,秦王变“聪明”之前)非常精彩,但一旦作者要絮絮叨叨地把《三国演义》中“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的定义套在电影中时,影片一下子变得可笑起来且漏洞百出:残剑和无名非要跑到秦王面前才能领悟秦国一扫六合、统一天下是必然的趋势;残剑和飞雪尚且能在秦王宫来去自如,武功超过他们的无名却不得不死在里面;残剑、飞雪在故事中屡屡中剑而不死,最后居然为了一个沙漠上写着的“天下”殉情自尽……拍到后来,张艺谋都不自信了,生怕观众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一遍又一遍把现代人语言的口号挂在无名、秦王的嘴边,惹得观众一次又一次地在剧场里哄笑。

  大前提把握的失误使《英雄》落入了被动的局面,而在音乐、结构、武打场面等方面的一系列错误抉择更留下不少落人口实的地方:张艺谋口口声声让别人不要把《英雄》与《卧虎藏龙》相比,但他运用谭盾制作的音乐本来就会引人去比较,太相似的音乐风格无时无刻不提醒人们这部戏是跟风之作;而类似《罗生门》的多视角的故事结构实在不适合本来就该一气呵成的侠义故事;武打场面的眼熟不必多谈,让武侠迷不能接受的是,讲究“枪走一条线”以刺为主的枪和追求轻灵诡异的“兵中之王”的剑在戏里变成乱砍乱砸的棍子和斧头,完全违背了武器常识,真不知道号称一直喜欢看武侠小说的张艺谋是怎么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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