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人世间最崇高、最值得怀念的是战友情。 ——题记 这里记述一位老将军的战友情。 老将军是原济南军区政委陈仁洪同志,江西铅山县人,一位老红军战士。他念念不忘与他并肩作战而牺牲的战友,曾在古稀之年,千里迢迢专程到上饶甘溪凭吊土地革命时期牺牲的战友。如今老将军走了,但他那次凭吊战友的甘溪之行,总萦绕在我的心头。 那是一个美丽的春天,山上开满了杜鹃花。陈仁洪像当年参加战斗时那样,一身轻装,而且彻底摆脱了迎来送往的包围,只带了随身工作人员,悄然地来又悄然地去。 他乘坐的吉普车,在盘山公路上盘旋。离旧的战地越近,将军的心情越发急切。他不时地把头伸出窗外,车窗外似曾相识的景物,驱走了他长途跋涉的辛劳。将军兴奋地对坐在身旁的妻子说:“快到了,快到了,下山就是!” 车到甘溪停下,将军从车上下来。迎候在这里的五府山垦殖场的同志们谁都不认得他。人们怎么会认识他呢?半个世纪流走的岁月,冲淡了人们多少记忆。多少次,他想旧地重游,终因公务繁忙,不能如愿。这次千里迢迢寻访旧地,心情自然是格外激动。 晨雾被阳光驱散了,远近山峦,翠霭如画。将军环视四周。啊——弯弯的甘溪河,高高的金钟山,险要的豪岭口,起伏的武夷山峦,整个旧时战地的轮廓,呈现在他的眼前,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那样的陌生。往事如潮,滚滚而来。将军像一位凯旋的战士,向在场的人讲述当年的“甘溪之战”的情景—— 1935年春,第五次反“围剿”后,中央红军被迫撤出苏区,开始二万五千里长征,闽浙赣苏区的形势相当险恶。国民党反动派增派兵力,紧缩包围圈。我闽北红军独立师红二团、红四团在黄道、吴先喜同志的统一指挥下,穿过敌人的一道道封锁线,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金钟山下,埋伏在甘溪附近豪岭的丛林之中,连夜筑好工事,布置火力,设置了一个“U”形的伏击阵地,巧妙地把国民党江西“剿匪”二纵队的全部敌军引进了“口袋”。接着,我红军指战员如猛虎下山,从四面八方扑向敌人。敌军受我军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慌失措,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这次战斗,闽北红军打死打伤敌军400多名,俘虏100多名,缴获各种轻重武器400多件…… 当时年仅17岁的陈仁洪,任独立师四团一营政治教导员。对那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他至今记忆犹新。然而,这次甘溪之行,却是带着不尽的哀思和长久的怀念而来的。多少次舍生忘死的战斗,多少个血染大地的战场。都值得他旧地重游去追思怀念。将军唯独要作甘溪之行,自然有他的初衷。那位和他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战友——一营营长周夏梅便是在这里光荣牺牲的,他怎么也不会忘记营长临终时的嘱咐:“革命胜利后,你一定要回来看看……”一别半个世纪,今天才实现诺言,未免晚了一些。但他始终没有把战友忘掉,纵然戎马倥偬,转战南北,他也时常怀念着这块曾经染过战友鲜血的土地。今日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怎不叫他感慨万千呢? 将军立在豪岭口上,凭吊战场风貌,情不自禁地轻声呼喊:“周夏梅同志!我亲爱的战友,我来了……”群山回响起他那洋溢着感情的壮语。他举目四望,翠竹是那样的葱茏,松林是那样的苍翠,白云是那样的悠闲,青山是那样的巍峨。昔日的峥嵘岁月,已成了遥远的记忆;但永远的战友之情和为人类的解放事业英勇献身的革命精神,却像青山一样长存。 “陈政委,时间不早了!”随同的人催促他,他似乎没有听见,似乎要多待片刻。最后他转过身来,豪情满怀地向同行者说:“我们挖过多少战壕,筑过多少工事,埋过多少战友的遗体,才换来了今天!” 将军凝视着当年甘溪之战的战略要地金钟山,一座银白色的电视转播台,在阳光映照下闪闪发光,他不禁欣慰地笑着说:“先烈的血,没有白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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