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聊斋，竟然很羡慕里面的狐狸精。北京的赵晓博士说这是因
为暗合了经济人以最小的成本追求最大利益的梦想。生活中的男男女
女尽管各有千秋、迥然不同，但从他们身上总能抽象出经济人的基本
特征。资源的稀缺性和经济人的自利性，使他们在生活中力求以最小
的成本实现最大的收益，以使有限的资源最大限度地满足自身的欲望。
这种追求不但在现实生活中处处可见，而且在虚拟的梦境中也得以体
现。年轻的女孩子大多爱读琼瑶，琼瑶小说中的女孩子通常什么也不
用做（最小的成本），就能获得白马王子的忠贞不二的爱情（最大的
收益）。男性多读金庸，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韦小宝出身卑贱，顽
劣无赖，最后却位高权重责任轻，而且还娶了一大堆如花似玉的老婆。
成本何其小，收益何其大也。
　　阅读中的男女，都是在别人的故事里做自己的梦，这个梦通常要
引人入胜，还要符合经济人最大利益最小成本的追求。所以写给大众
看的通俗小说，结局差不多都是夫唱妇随大团圆。聊斋里狐狸精的故
事应该是女人最好的梦了。想想吧，寂静的夜晚，皎洁的月光，荒郊
野外，才华横溢而又气宇轩昂的书生，魅力如时下富人俱乐部里的青
年才俊。然后，一个年轻女子飘然而至，秋波流转，言笑嫣然，饮酒
赋诗，琴瑟相和，再然后，就是一段缠绵的爱情故事。而且，书生特
别痴情，爱女子爱得一塌糊涂，即使知道女子是狐狸，也不以为然，
既然喜欢，鬼亦不惧，何况狐乎。更让人神往的是他们“自己不劳动
就能白白吃东西”，女子法力无边，一挥手，房子有了，衣服有了，
柴米油盐衣食住行都解决了。于是书生专心致志地读书，女子专心致
志地妩媚。任岁月流淌，女子年轻依旧美丽，依旧与书生相爱依旧。
　　现实中的女人，恐怕没有谁不羡慕狐狸精。抛开日出而作日落而
息土里刨食的辛劳不说，单是韶华易逝红颜终老一项就足以令女人黯
然神伤。十几岁的小姑娘，在书里叫豆蔻年华，妙龄少女，到了三十，
可用的词句就只有“半老徐娘”、“女人三十豆腐渣”了———“豆
腐”尚不解恨，还一定得“渣”了才行。衰老是女人永远的敌人。一
个女人，即使拥有三座别墅、四个博士学位，官至部长，或者嫁一个
拥有三座别墅四个博士学位官至部长的丈夫，也没有办法不让自己变
老。所以，画漫画的女才子钱海燕很伤感地说：“所谓衰老，就是没
有犯罪而不断被加刑。
　　”衰老使女人与美丽越来越远。她们天性里对美丽的敏感和执著
使她们对此感到特别不适。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人类行为的实质就
是为了消除不适。食品的生产是为了要消除饥饿的不适，衣服的制作
是为了消除寒冷的不适。因为旷野星空下灵魂的孤独和寂寞，所以有
了诗和哲学。对衰老和丑陋的不适，使女人以极大的坚强和毅力投入
到同时间和年龄的战斗中去，于是电视里塞满各类化妆品广告，满大
街的美容院生意兴隆。但是，说穿了，美容啊健身啊减肥啊，在大多
数的时候都是女人的一厢情愿。即使天才的化妆师和高档的化妆品可
以以假乱真地弄出一张俏脸（如武则天里的刘晓庆），但原本属于青
春的玲珑与妩媚、活力与招展又到哪里寻得？所以同衰老的战斗，女
人怎么打都是失败。她们支付了时间、金钱的巨大成本，承担着被不
良美容院毁容的风险，追求年轻美丽这种几乎是不可能有的收益，最
后却不得不感受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悲凉和无奈。苦留春住春不住，乱
红飞过秋千处，青春流逝，留不留都是悲哀。
　　现实中的女人为了能让自己年轻美丽，支付了巨大的成本，却鲜
有收益。而聊斋里的狐狸精，什么力气也不费，却始终妩媚、灵秀。
所以，哪个女人能不羡慕狐狸精呀。青春不再的老女人羡慕，如花似
玉的小姑娘也羡慕，因为即便是年轻，即便是美丽，也不敢指望一定
就能遇见一个两情相悦的英俊书生呀。即便是遇见，这样的书生往往
不是非卖品便是货已他售，想要网络到手，非得支付巨额的交易成本，
如搜寻成本、信息成本、谈判成本、履约成本等等，不幸交易成本高
于最终的收益，那就会“很受伤很受伤”。说来说去，现实中的女人
怎么也没法跟人家狐狸精比，所以只有羡慕的份儿。持此意见的女人
不在少数，有个女装牌子就叫“狐狸精”，据说卖得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