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堂先生的长篇小说新作《尴尬大全》借助主人公阚珂之口向我们娓娓地诉说着一群县城文化人平凡琐屑的生活。全篇从十二桩尴尬之事可以窥探到人生不同样貌的忧喜悲欢。结尾处意外地告知读者一切原来都是“南柯一梦”,让人在唏嘘之余不由地慨叹人生的荒诞与无奈。小说中阚、李、栾、吕四位退了休或退居二线的已近天命之年的小人物,都曾于县城的文化圈中争得过一官半职。但面对物质的挤压和利益的诱惑竟投奔到他们一直鄙视而今却公然以农民企业家自居的刘老麻麾下,助其开发荒山、养花种草,变得恭恭敬敬、惟命是从。虽说是打工的日子,几位也不时地上演些诸如彼此猜忌、互相倾轧的活剧。在这个日趋板结的时代,像山、水、花、草这些滋养性灵的东西,也失却了灵动、自然,变得平庸、枯索。在这类特定阶层的人物身上,既承袭了儒家的精神气质和文化底蕴,追求松、竹、梅般高洁的品质,但时刻都在金钱和欲望的泡沫中沉浮,又无法实现物我两忘、超然物外的梦想。于是,真诚、美好日渐被遮蔽;猥琐卑劣、狡诈算计开始肆无忌惮地招摇过市;沮丧惶惑、无名的怨怒与叹息一齐涌来。在攫取和拒绝,攀龙附凤与安贫乐道间徘徊,我们看到了人性被掀开伪善的面纱后原生态的面孔,读到了活着之为活着的尴尬和无奈。他们不甘心听命于无知者却又向往财富,所以从事栽培花草这个与风雅有关的打工行业都成了这群有知者聊以自慰的筹码。 但有别于他者的是,我们见到的文字绝不是赤裸裸的批判与挞伐,这种对生存的顿悟是在文字为阅读体验者营造的轻松的心境中,在会心一笑后达成的。作家并不想在文本中去刻意表现历史发展本质规律的东西,而是关注人的生存状态。虽汇入了现代人对百态人生的探索,但绝不是启蒙和质询,也不是用生命或死亡等艰深幽邃的意象去积聚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他只是诉说,用平近亲切、戏谑幽默的话语,向我们展示了沂蒙世界一个寻常的生命样式:有一群人在这样地生活着,成了一个人。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里刘玉堂选择了一个特异的生存空间——县城为切入点。县城是一个相对安详自足的存在,它既没有乡间的闭塞恒久、随意散淡,也没有都市的喧嚣噪动、光怪陆离。但它却兼容了山野精神和精英意识,这里的栖居者可以在享受现代都市文明的同时拥有乡村的静谧安宁,同时它的双重性也最易把人搁置于不尴不尬的境地。 □ 何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