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春天,山上依旧山花烂漫,亭子里还是每早响起“苏三起解”,可我伺候一个小婴儿整天忙得焦头烂额。我不再是那个爱写字的小女子,也不再有心情对窗外的“情歌王子”多愁善感。我成了个养孩子的机器,一个家庭的保姆,只有当孩子吃饱了奶睡着了,我才能在洗衣机的“轰隆”声中抬起头,看到窗外那灿烂的桃花,心里想:“哦,山上的花开了,又是春天了。”可我的心里依旧是严冬,冰封千里不化。 每天晚上,在那个因电压不足而发红的灯下,我闻不着窗外飘来的花香,听不见邻居家的美妙歌声,只有火药味迎鼻扑来。刀光剑影摔摔打打,带着怒气上床,我不愿意靠近他,周公之礼形同虚设。 越是这样,一到傍晚,赵赵的电话就来了,他开始今天开会,明天加班。如果哪个星期天碰巧没有任何应酬,他就死猪一样地在家睡上一整天,任我大呼小叫,他急了,就咕哝一声:“真×他亲娘……”穿上衣服就走,他骂人从不口吃。 此时,我已不再幻想他能像他父母那样跟我一起包包子。一星期能有一半的晚上两人坐在一起吃顿饭更是奢望,而且吃着吃着,筷子勺子就变成了武器,珍馐美馔,食不下咽,常以我泪流满面沉重地收场。 赵赵开始夜不归宿,我一遍一遍地呼他,都如泼出去的水。 下半夜,孩子又哭闹起来,我从床上跳起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抓起电话,直拨他妈家。 天亮了,赵赵青着眼圈回来了。我是他老婆,我一看就明白他干了什么,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半夜给我妈打电话你都说了什么?你……说。” 我冷笑一声:“你先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睡?” “你管不着!”赵赵暴跳如雷,我也暴跳如雷,我一眼瞥见小方桌上放着切熟食的柳叶菜刀,冷森森地散着阴光,赵赵也盯上了…… “哇!”床上的女儿瞪着小眼,趴着大哭起来。 日子没法过了。 我抱着6个月的女儿逃回娘家。 我去找我当律师的同学。她听我讲了半天后就劝我:“孩子这么小,你还没休完产假,房子是赵赵他爸的户头,不可能归你和孩子,你一点好处都得不到,离婚对你很不利。”我说:“宁可饿死,不愿再生那个气,不想再过那种日子。”我的同学讲得很实在,可我认为她当时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怎么能理解我的苦楚。 正在这时,赵赵来电话了,他说我们是不是尽快把离婚的事办完。 我正在给孩子喂奶,咬牙切齿地说:“行!”把孩子往床上一放,头也不回地在女儿的尖利哭声中出了门。
□ 南 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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