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济南市选举产生了新一届政府。新任市长鲍志强在政
府工作报告所说，未来的五年，目标宏伟，任务艰巨，人民群众的期
望很高，要做的事情很多，能否把各方面的工作做好，关键是建设一
个什么样的政府。目前济南市政府正在研究制定政府工作规则，力求
把政府的各项工作法制化、制度化、规范化。近日，记者就此采访了
济南市副市长王天义博士。他去年参加了由中组部组织、哈佛大学和
清华大学联合主办的高级干部公共管理培训班。

　　中美两国政府职能差别

　　经济导报：王市长，您好。听说您去年作为我国首批50名学员的
成员，参加了在清华大学和哈佛大学举办的高级干部公共管理培训班
。对中美两国政府职能的差别，您肯定有许多新的认识。
　　王天义：我去年参加高级干部公共管理培训班，收获很大，尤其
是对在相对完善的市场经济体制环境下政府应发挥的职能以及中美两
国政府在这方面的差异，我的体会颇为深刻。
　　哈佛崇尚案例教学，我们一共学了60多个案例。其中，绝大多数
是关于政府事务和公共事务，仅有2－3个案例涉及企业。但在谈及企
业时，中国学员发言踊跃，分析认识问题非常深刻，令哈佛教授极其
惊讶；而在论及政府自身事务时，许多中国学员反而多少有些力不从
心。这说明，我们的很多政府官员对微观、对企业很感兴趣，而对份
内的政府事务、社会事务还显生疏，难以驾轻就熟。因而这方面的培
训学习就显得非常必要。
　　经济导报：您在清华大学学习深造了十年，在烟台大学做过教授、
副校长，在济南市跨界当了3年副市长，同时又留学美国，特别是参
加了哈佛大学的高层研修。我们很想听听您对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职
能的理解。
　　王天义：政府职能和公共管理的确是一个国际性的话题。尽管不
同国度有着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但在政府治理方面却遇到了许多类
似的问题。比如，如何有效和公平地分配公共资源；如何选择适当的
服务方式和途径向民众提供更优质的公共服务；如何制定正确的公共
政策并有效地加以实施，如何协调和处理公共关系等等。解决好这些
共同的难题，必须首先解决好政府创新和政府规制，在市场经济条件
下，政府要尽快从“运动员”角色转变到制度创新、环境营造、利益
调节、规制监督和风险管理者的角色上来，使政府从“无限政府”转
变为“有限政府”。联系我国与美国的政府管理状况，我有三点体会：
一是关于政府的权力和责任；二是关于政府的有所为与有所不为；三
是关于政府决策的复杂化与简单化。
　　相对于美国政府，我国政府特别是地方政府拥有更多更大的权力，
同时也承担着更多更重的责任和义务。哈佛大学教授认为，美国政府
有两个强烈的意识：选民意识和纳税人意识，这两大意识左右着美国
政府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因为通俗地说，你能不能当官，当官后
有没有钱花，是选民和纳税人决定的。我们共产党人和中国政府也有
两大意识：人民意识和公仆意识。美国政府较少的权力，来自于人民
较少的信任，而我国政府充分的权力，则来自于人民充分的信任。信
任是一种权力，更是一种责任。所以，作为政府官员，我们一定要珍
惜人民的信任，树立正确的权力观和责任大于权力的意识，取信于民，
执政为民，廉洁为公。
　　美国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大社会、小政府架构，政府职能是非常有
限的，比如许多城市市长的职能就是警察、消防、城市道路、交通等
公共事务，说实在的，还不及我们许多城市政府一位副市长分管的工
作，美国很多城市没有副市长，连市长还是兼职，大有“英雄无用武
之地”的感觉，也许美国市长很羡慕中国市长有那么多的工作可做。
相对而言，我国政府，过去在计划经济时代，是一个无所不为的政府，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虽然政府职能有了较大的转变，但还是管
了许多不应该管也管不好的事，越位、缺位、错位现象，仍很普遍。
尽管我们不能简单绝对地说，管得越少的政府就是越好的政府，但我
们确实需要继续加大政府机构改革和职能转变的力度，尽快实现从无
限政府向有限政府，从无所不为政府向有所为有所不为政府的转变。
而从观念变革和变革阻力角度看，也许首先弄明白“有所不为”更为
关键。
　　经济导报：谈到决策的复杂化与简单化，时下有的单位领导谈判
拍胸脯，决策拍脑袋，失误拍大腿，老百姓戏称“三拍干部”。
　　王天义：我们在这次公共管理高级培训班上，接触了许多政府决
策民主化、科学化、制度化和程序化问题，很值得我们思考和借鉴。
我们过去甚至现在，不少地方政府在决策方面仍程度不同地存在两大
问题：复杂问题简单化，简单问题复杂化。决策时既有时过于简单化、
个人化，出现“三拍”现象，谈判拍胸脯，决策拍脑袋，失误拍大腿；
有时又过于复杂，考虑过多，议而不决，贻误时机。为此，我们应该
在政府决策的效率与民主、果断与科学方面多下工夫，该简单的简单，
该复杂的则不能嫌麻烦。我始终认为，除非应对突发事件，牺牲一点
决策效率而换来决策的科学是值得的，这就是民主决策的意义所在。
眼下，国内有的城市提出“慢决策，快执行”，我想就是对决策的效
率、科学和民主的合理定位。

　　新一轮机构改革序幕拉开

　　经济导报：刚刚闭幕的全国十届人大审议通过的《国务院结构改
革方案》提出，重组商务部，其中就包括内贸和您现在分管的外贸这
块。您怎么看这次改革？
　　王天义：进一步转变政府职能，深化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已经摆上
了中央工作新阶段的重要议事日程。这是经过二十多年的改革和发展
之后，在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框架初步建立的情况下，
对行政管理体制提出的必然要求。不久前，党的十六届二中全会审议
通过了《关于深化行政管理体制和机构改革的意见》，指出，行政管
理体制和机构改革是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是推动我国上层
建筑更好地适应经济基础的一项重要的制度建设和创新，也是建立和
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客观需要。要进一步转变政府职能，改
进工作方式，提高行政效率，形成行为规范、运转协调、公正透明、
廉洁高效的行政管理体制，更好地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
服务。刚刚闭幕的全国十届人大审议通过了《国务院结构改革方案》，
标志着我国新一轮的政府机构改革已经拉开序幕。
　　行政管理体制改革较经济体制改革更为艰难，转变政府职能是关
键。职能有增有减，难点和重点在减。不转变职能，不做内容上的减
法，机构和人员的精简就会异常困难，即便一时减了，也还会出现反
弹。至于这次内外贸合并，成立一个商务部，则是结合中国加入世界
贸易组织后的新情况，整合国际国内两个市场的必然要求，也是社会
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客观需要。因为在维护和争取公平竞争的国际贸
易环境，解决国际市场准入的同时，我们也要消除国内地区保护主义，
解决国内市场准入的问题。
　　谈到改革，我想关键是处理好改革目标和过程的关系。改革要有
一个明确的目标，要有一个前进的方向，但改革需要经历一个具体的
过程。这里有必要把改革的目标与改革的过程既联系起来又区分开来，
从而实现改革目标的过程化。在确定改革目标的时候，我们要认真研
究实现目标的过程和手段，避免可望不可及；而我们在推进改革过程
中，又要始终牢记改革的目标和方向，避免南辕北辙。

　　优化环境推动济南外经贸

　　经济导报：您是分管外经贸、外事、旅游工作的副市长。近些年
来，济南市的外经贸增幅很大，去年，出口超过7亿美元，利用外资3
.7亿美元，增长幅度很大，但总量还不大。
　　王天义：尽管比往年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我们对这些指标都很
不满意，一个是与自己比，经济发展的外向度太低，进出口总值占GD
P的比重仅为10％，外资占投资总额的比重仅为5％，远低于全国、全
省的平均水平；第二是与其他城市比，我们的差距更大，与济南作为
山东经济大省省城的地位很不相称。从出口总额看，在全省17个城市
中，处于第六位，在全国15个副省级城市中处于末位；从实际利用外
资情况看，在全省处于第四位，在15个副省级城市中处于13位。对于
如何攻克外向型经济这一薄弱环节，全市上下是付诸了相当大的精力
的，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齐抓共管，并采取了一些列有力度的政
策措施，尽管成绩不小，但距离实现质的突破和大跨度、跳跃式发展
还有相当的距离。有的同志戏称：外经贸指标是济南经济社会发展中
的“短腿”。
　　济南外经贸滞后的症结究竟何在？如何根治并迎头赶上？能不能
在较短的时间内打出翻身仗？这些急需要破解的难题，是对新一届政
府尤其是我本人提出的严峻的挑战。实际上，围绕这些问题，多年来
大家献计献策，从多个角度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不少问题已经形
成共识。比如，从根本看，我们应进一步地改善城市发展的投资环境
，包括软环境和硬环境，从长远计，应通过有效的政策引导，加快产
业结构的调整步伐，同时，引导、推动广大企业了解国际市场、开拓
国际市场、占领国际市场。我个人认为，新一届政府以建设务实高效
政府为总抓手，对从根本上推动济南的对外经贸工作是一个难得的重
要机遇。可以肯定地说，务实高效政府的建设过程，就是城市经济社
会发展的软环境、硬环境的优化过程，也是一次城市发展管理体制和
机制与国际惯例融合接轨的过程，同时是城市内广大市民的利益和企
业的利益得以快速、健康发展的过程。外经贸工作作为城市经济社会
发展的有机组成部分，只要思路对头，措施得当，实现与其他经济要
素协调发展的局面是非常现实的。
　　我想重点应抓好这几个方面：一是以政府为主体抓好投资环境尤
其是软环境的建设，令行禁止，全市一盘棋；二是以企业为主体大力
开拓国际市场。比起政府官员，企业家对国际市场情况更敏感、更熟
悉、更了解，政府不能越俎代庖，但可以通过政策引导、资金扶持等
措施，帮助企业调整产业结构，开拓国际市场；三是政府、企业和社
会三位一体，共同努力引进资金技术。从济南的情况看，应突出各类
开发区招商引资的主要载体作用，发挥好国有企业改革改制、城市建
设、公用事业以及城市第三产业的巨大潜力和机遇，加快利用外资的
步伐。

　　王天义
　　王天义，清华大学博士，留美访问学者。现任济南市人民政府副
市长、党组成员（正厅级），主管外经贸、外事、口岸、旅游、侨务
等工作，联系工青妇工作，同时兼任济南市贸促会会长、国际商会会
长，济南市科协名誉主席，山东省留学人员协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