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喜欢泡泡。或者说我们喜欢的是飘浮着无数饱含二氧化碳泡泡的葡萄酒:全球起泡酒消费在过去的十年里已经提高了30%。 法国当之无愧地占据了国际市场26%的份额;而香槟不仅坐享法国起泡酒出口市场的一半份额,更是起泡酒当中平均价格最高的类型。不过香槟却不是唯一的出口品种:法国出产的所有起泡酒(包括Crémant还有其他品种)中的50%都会被出口到国外。 考虑到这一点,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所有法国酿酒商——不论他们在什么地方——都在打算酿造一些起泡酒了。任何人都可以酿造起泡酒,只要利用欧洲最基本的“起泡酒(sparkling wine)”或“优质起泡酒(quality sparkling wine)”两个酿酒法规就可以了。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优质”起泡酒意味着装瓶时的瓶压稍高一些(3.5巴而非3巴),并且有时会在出售前经过酒渣陈酿(具体的时间长短由起泡酒的酿造方式决定)。不过在这两个法规下酿造的葡萄酒没有标示原产地的权利。
图片:利穆(Limoux)从Blanques河看到的风景 Andrew Jefford 如果你希望标示原产地,那么首先需要一个起泡葡萄酒的法定产区——至少到2011年为止都是如此。这种情况似乎对地区餐酒(Vin de Pays或IGP)等级的酿酒商很不公平,对那些试图对风土条件进行一定表现的酿酒商更是如此。比方说你是一个位于Yonne省的野心勃勃的葡萄酒种植酿造商,却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不包含在那55个有权使用法定产区Crémant de Bourgogne的村庄之中;尽管这是一个气候凉爽或非常凉爽的地区,酿造起泡酒是理所当然的选择。所以从2011年开始,在欧盟的施压之下,酿造起泡酒的权利也被赋予了IGP等级的酿酒商。 因为这个,法国的七个酿造Crémant起泡酒的产区:阿尔萨斯(Alsace)、波尔多、勃艮第、迪埃(Die)村、汝拉(Jura)、利穆(Limoux)以及卢瓦河谷(Loire)都惊恐万分,称这会引发一场“背信弃义的竞争”——这是个非常有法国的特色的概念。于是他们向法国最高行政法院(Conseil d'Etat)提出了请愿。最高行政法院既是处理行政司法不公的最高法庭,也是法国立法机关的法律顾问,可谓一个结构极致精美的政府机构,它的委员会有七个部门和九个级别(包括常任国务委员Councillors Ordinary和特委国务委员Councillors Extraordinary、审理长Masters of Requests和特委审理长Masters of Requests Extraordinary)。 那么这个请愿究竟是“普通(Ordinary)”还是“特别(Extraordinary)”等级呢?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36个想成为起泡酒法定产区的IGP都分别被叫到委员会面前接受了审议。去年12月委员会对其中的3个做出了决定:同意Var成为起泡酒产区,却拒绝了Yonne和C tes du Lot。其他产区的判定结果如何,应该马上就会见分晓了。 Var产区提出的申请获得批准的理由是,这里酿造起泡葡萄酒已经有“一定的先例”——虽然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同等条件下Yonne却未能获得批准。Yonne在葡萄根瘤芽开始肆虐之前是个葡萄酒酿造大省,在法定产区(AOC)的边界划定之前,这里还是香槟所用葡萄的重要产地之一。
图片:利穆的秋日风景 Andrew Jefford 那么,为什么所谓的“酿造先例”有必要被列入考虑呢?创新精神难道就不值得审理长和特委审理长们重视了吗?为什么拥有石灰石土壤高地葡萄园的卡奥尔(Cahors)酿酒商就不能随心所愿地酿造一点C tes du Lot IGP等级的起泡酒呢?说不定这里出产的起泡酒正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呢?毕竟,没有人打算盗用“Crémant”这个名称;仿冒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能够理解Crémant酿酒商们的焦虑心情,特别是在法国超市里,价格往往比品质更重要,而价格最低的Crémant起泡酒已经不得不和那些廉价的、丝毫不受“Crémant酿造规范”所制约的起泡葡萄酒展开竞争。(这也是“背信弃义的竞争”一说的原因:就好比酒店业的人们因为Airbnb网站的出现而发愁不已,出租车司机因为手机软件优步Uber的走红而苦恼一样。) 然而,挑战也可能成为机会:酿酒商们不妨借机向消费者宣传Crémant的特别之处,将它们定位为令人兴奋的香槟替代品,兼具极高的品质和地区的特色。野心勃勃的IGP起泡葡萄酒产区会为Crémant添加更多活力。说实话,香槟已经占据起泡酒的霸权太久了。“竞争是件坏事,而且自己的邻居是最危险的竞争者”——这种看法是早已过时的奢侈品,法国酿酒商们已经不能再姑息自己这样想了。 让我们期待最高行政法院的审理长们也能够得出这样一个“并不特别”的结论,希望法国的起泡酒产业未来能够有更多创新,而非固步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