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月
电影《孔子》公映时，子见南子引起了很大争议，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对那几段戏看得津津有味。作家王元涛新近出版的小说《我的朋友孔丘》，在子见南子一章，亦花去了作者不少笔墨。
制造孔子与南子的绯闻，这事早在1928年，林语堂先生干过，他写了一个剧本，将孔子与南子的恋爱故事讲得活色生香，结果引发孔氏家族严正抗议，最后被迫停演。可以说，子见南子，历来是一个极富张力的题材，藏有巨大的想象空间和戏剧性，非常容易唤起作家的创作冲动。
那么，孔子与南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即使在《史记》中，对此也是语焉不详的。只在弟子愤怒责问后，孔子才留下了一句重誓：“天厌之！”接近天打五雷轰的意思。因此，我们常会不自禁地猜想：司马迁是毫不知情，还是要故意留下悬念呢？
作为卫国国君的夫人，南子素有淫名，史家给她的定评，接近妲己。小说《我的朋友孔丘》与电影《孔子》相似，走的都是翻案的路线，说起来，这并没有原创新意。但是，小说最值得留意的地方却在于，它不仅仅满足于用浓墨重彩又惊人魂魄的神交来铺陈那段刻骨的爱恋，更派给了南子一个非常持重的角色，让她用入情入理的直言与力陈，一举颠覆了孔子求官职创大同的固有信念，从而，彻底改变了孔子后半段的人生走向与思想轨迹。
按惯常的记载和一般的说法，孔子周游列国十四年，是要推销自己，但却终不为各国诸侯所用，直到年老归鲁，政治抱负与道德理想依然是镜花水月。
可是，这部小说却用形象的语言提出并解答了这样的疑问：孔子到过数十个国家，怎么可能连一个上岗的机会都得不到呢？事实上，无论是史记，还是论语，对此都没有详细的记载。可以说，孔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十四年，在原典史书中竟然是空白！而这就给作者留下了钻空子的机会，按小说的叙述，孔子流浪，并非想推销自己，而是以批评国君为使命的。这时，礼不再是治理小民的利器，而成为了国君头上的枷锁。痛责王公贵族与士大夫，以推行自己的大道，做一个忠诚的反对者，这才是孔子周游列国的真相。
促发孔子作出此种转变的，正是密室中的南子。这是他们之间真正的秘密。这个秘密，孔子甚至都不能透露给弟子们，否则，人心一散，队伍就没法带了。子见南子，关乎情爱，更关乎道路的抉择。南子的形象，由此被赋予了思想的深度与内涵，在文学维度上实现了真确的丰满。
意大利历史学家克罗齐曾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其意涵为，一段历史，只会有一个真相，但它往往湮没在时光的烟尘中，我们无从追寻。而今天的一切叙述努力，都在为当下服务，其前提是，要保证逻辑自洽。子见南子，或可成为一个典范。《我的朋友孔丘》
王元涛 著
古吴轩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