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你们是一对选择同居而非婚姻的新派男女。” “整整十年。除了一纸婚书,我们比大多数的夫妻都更像夫妻。” 简晖开始激动,手足挥舞,因为提到琼琳而眼眶湿润。 中年警官眯起眼睛抽烟,同时默不作声地看他,像醉心于一次小 剧场的演出。 “我们没有结婚,但是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彼此分享:爱情, 朋友,家居生活,休闲时间,包括房子,钱。” “我知道,你们是以AA制的方式按揭了这套豪华公寓。” “因为我们的收入都算不错。我们之间彼此平等。 “有没有想过要一个孩子?” “没有。当初住到一起的时候,我们就约定过,只要两个人的世 界,永远是两个人的世界。我们还说,等我们老得爬不动楼的时候, 我们就卖掉这套房子,用卖房的钱把自己送进养老院。” “多么完美的想法!”警官称赞。“我有个十六岁的男孩。我那 个孩子太不省心了,从小学到高中,每次升学考都是差那么两三分。 每次都要我从口袋里抠出两三万块钱的赞助费。我简直不堪重负。” “以后让你操心的事情还要更多:上大学、考研究生,毕业分配, 出国留学,讨老婆,生孩子……”简晖不无同情地掰着他的手指。 “所以,还是你们的想法英明啊,未雨绸缪啊。” “可你们还是为社会做了贡献的。”简晖谦虚。 警官突然话头一转:“你知道琼琳女士怀孕了吗?” 简晖笑笑:“不可能。我们一直采取避孕措施。琼琳常年服药, 怕不保险,每次事后还要加服另外一种。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人流。 不会有那样的失误。” 警官把烟头从嘴边拿下来,在烟灰缸里掐灭,打开手边的皮包, 取出一份尸检报告,食指和中指摁着,推送到简晖面前。 报告上明明白白写着一行字:妊娠。胎儿四十天大小。 简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这是说琼琳吗?” 警官幽默了一句:“总不能说的是我吧?” 简晖摇头。他一个劲地摇头,要把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从脑子里 摇出去。 “你看,”警官用屈起的指关节在报告单上轻轻弹着:“你对你 的女友还是不够了解。” “这不可能。她没有道理不告诉我。”简晖固执己见。 警官提醒他:“也许琼琳女士没有经验,自己都不知道呢?” “会吗?”简晖像碰到救星一样望着对面的警官:“会有这样的 可能?她以为是月经期延缓,自己又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反应?” “报纸上说,有一个孕妇,一直到孩子在她上厕所的时候掉落在 茅坑里,都不知道自己怀了孕。” 简晖不太相信这样的事。但是他又迫切需要相信类似的事情会重 复发生在琼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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