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很清楚,在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有一天她下班回到家里,发现桌上有他留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虽然他还是很喜欢她,可这种生活他实在不能继续过下去了,否则他会发疯的,所以他不得不离开她了,他走了,到另一个城市去了,他劝她不要找他,他也不会让她找到他的。纸条旁边还放着一些钱。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有人说他去了深圳,有人说他去了上海,反正他没有给她写过一封信。那段时间,她想过自杀,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咬着牙活了下来。在她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房东说是晦气,把她赶了出来。她又试着去别的地方租房子,可谁也不愿意把房子租给她。没有办法,她只好挺着大肚子,又坐船又坐车地回家去了。回到家,母亲倒还能体谅她(她父亲早年死了),可姐姐却整天骂她,再加上邻居之间的议论,她实在受不了了,她在生下孩子一个星期后,就把孩子交给了她母亲带,又只身回到了海口。经过这番折腾,她的身体变得很坏,得了胃窦炎、肾病,还得了……这几天她的病又犯了,天天要去市中医院打针。因为身体不好,工作时断时续,收入很不稳定,以前的积蓄都花完了。现在有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所以她说不怕许哥笑话,今天她在酒吧里上班,一接到戴哥的电话,说要请她吃晚饭,她就高兴得不得了,下午她不停地看表,一到时间她就请了假跑来了。她已经两天光啃馒头了,省下的钱留着去医院呢。还有,昨天她妈来了封信,说在家乡带孩子很不方便,一是经济成问题(她妈是退休工人,钱不多),二是周围压力太大,所以她妈想带着孩子来海口和她一起过。 “我妈和孩子来了以后,可……可怎么过啊。”她又开始哽咽,“要是我的身体好还有办法,酒吧挣的钱虽不多,凑合着总能活下去,实在不行我再找家歌舞厅去当舞女。可现在……可现在我这个样子……”她说不下去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不幸遭遇把许亮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里充满了对她的同情和怜悯。另一方面,他的心里也充满了对那个不负责任的歌手的愤怒。“那个狗日的,”许亮大声说道,“就是那个歌手,也太不是东西了。他妈的,那些唱歌跳舞的小白脸全是畜牲。” 许亮站起身子,来回在屋里走了几步。“畜牲!”他又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 她睁开眼睛,看了许亮一眼,有气无力地说:“许哥……我……我这会儿头有点晕,能在你的床上躺躺吗?” “躺吧,好好地休息一下。” 她有些费力地站起来,然后在她身边的钢丝床上躺下了。“许哥,”她翕动着嘴唇,低声说,“你过来一下。” 许亮走到床边,弯下腰问:“你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我想要你搂搂我。” 她的话实在出乎许亮的意料,他一时间愣住了。 “来”,她又说,“搂搂我。”说着她的身体往床里挪了挪,给许亮在她身边留出了一个地方。 许亮的身体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此时此刻他毫无情欲。他不可能对这样一个可怜的姑娘动什么肮脏的念头,除非他和那个婊子养的歌手一样,也是个畜牲。 “许哥,求求你了。” 许亮慢慢侧下身体,在她身边躺下了,同时伸出胳膊,在她脖子上象征性地搂了搂。 (四十三) ●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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