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喜欢我？”
　　“真的。”我笑道，感觉面部肌肉发僵。
　　“那你能借我八百块钱吗？我看中了一套艾斯雅特套裙。”
　　“艾斯……？”
　　“法国名牌，小笨蛋！”她拨弄着我乱蓬蓬的头发。我出水狗那样晃着脑袋，她拿开了手，“我姐姐有一个熟人说可以七折卖给我。多便宜呀，原价一千多呢！”
　　我从抽屉里一个装钱的信封里抽出五张红色的百元钞票，成扇面排在桌上，竭力想驱赶那种什么人打发什么人的感觉：“我手上只有这么多了，行吗？”
　　“五百呀，五百就五百吧！”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钱。
　　我关上抽屉，去了卫生间。我故意敞着卫生间的门，我怕她拉抽屉自己动手拿钱，而且她还会当面揭发我撒谎，这不有好几千吗？大骗子！
　　几分钟后，我听到脚步响。她走了。我回到桌前，五百元消失了。但她没动抽屉。
　　在我睡回笼觉时，电话刺耳地响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遥遥的时断时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抽泣，好像被风吹断了线路，一碰一搭火似的：
　　“程先生……对不起，汪董的宣传文章……快点登出来吧……这几天，他疯了似地在查是谁出卖了他，我都快顶不住了……真让他发觉了，我就死定了……”电话断了。
　　这他妈怎么回事！这男人好像喝醉了，在酒后不太清醒的状态下，边哭边打这个电话。越这样，越让我无法相信汪董和他的锦能公司了！我打电话找杜书记，是他秘书杨小姐接的。说杜书记正在开常委会，我说了那“醉汉”的电话，她哦了声，让我等一下，待会儿让杜书记给我打过来。
　　我等了约半小时，杜书记的电话打来了。他先感叹在小地方做点事情真是很难，有许多阴风邪气阻挠你。不过，这也说明一点，锦能没什么大问题。请我相信锦水市委，相信他这个市委书记！他还说，他刚开完常委会。“现在我代表锦水市委正式通知你，汪董没有什么问题，所谓挪用公款是这么回事：锦能公司准备在加拿大注册一家办事处，那430万兑换成50万美金就是用来租办公用房采购办公用品的。当然，汪董应该事先向董事会通报此事，而不应该独断专行，还采取容易让人误会的方式。我已经批评他了！”
　　我哦了声，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市委常委会已经研究通过派团去美国、加拿大考察燃气轮机。成员有我，计委主任，还有汪董，带两名高级工程师，还有几名工作人员。当然，还要报过名单去，让对方发邀请函。此举表明，锦能集团的对外合作计划是市委大力支持的！因此，那文章，请老弟务必帮忙，在本周见报！”
　　我答应着放下电话，感觉好累。决定抽身出来，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考虑问题。那当然很简单了。某市市委书记出面请我写东西。我写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OK！我顿时变得轻松起来。虽然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叫，你那是自欺欺人！我也不管了，拨通了《新周刊》新闻部邢主任的电话。
　　周六，《新周刊》准时出报，封面上是汪董满面笑容的大脸。
　　（九）
　　●海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