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那个看报的男子放下可乐,一手支着报纸,一手摆弄手机,他老是在那儿按键。我想可能是在发短消息。我不明白的是,他有时会把手机的屏面朝喝洋酒的男女转一转。不过我想,那对喝洋酒的男女是看不到的。他们会以为这人仍在看报纸。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个老板的跟班,神秘地出现在“蓝衬衣”背后,不知用什么迅速地击打了他一下。男人趴在了桌子上。一切仿佛无声进行的。但手机甩了出去,顺着光滑的水磨石地面滑得不知去向。我瞧见近处的一丛海芋,阔大的叶子微微摇晃。 跟班跑到主人身边。老板和女人吃惊地站起身,因为他们也看到了刚才的情景。两人立即离开了咖啡馆。跟班慌慌张张从包里抓出一把百元大钞,招呼服务生买单。又趴下身子,在地下寻找什么。老板已到了楼梯口,转身向他急急地挥手。年轻人直起身,把钱塞到拿着账单跑来的小姐手里,“不要找零啦!”他也跑了。 我迅速离开桌子,去海芋丛中摸了几摸,像寓言中农夫遇上被树撞昏的小兔子一样,捡起一样东西。我回到座位上一看,是一枚新款名牌手机,小巧玲珑得可以握在掌心。我把它装进裤袋。这时趴在桌上的“蓝衬衣”突然醒了,跃起来想追什么人,但只跑了一步,一下子又像湿袋子似的摔倒在地上。四周的客人围拢上来看,一个女孩子尖叫一声:“血!”血小溪似的从他后脑勺流出,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湖泊。 我本来想用拾来的手机报警,按了几下键,想想不对,把它关了,改用自己的手机给110打电话。我用电报一样的语言告诉接警者: “时光咖啡馆,一位男客被打成重伤,请速带救护车来!” 我突然想起什么,撒腿跑向楼梯口,噔噔噔兔子般地蹿下楼。我看见两辆车尾灯一闪一闪地驶离了停车场。我急忙钻进我的旧夏利,轰地发动起来,跟了上去。 我尾随这两辆车驶过灯火璀璨的街道,来到海滨。今晚风大,气候凉爽,在海岸散步的人很少。那两辆车停在雕塑公园附近。我看见老板车上跳下三个男人,两个在时光咖啡馆出现过,另外那个看来一直守在车上。他们忙乎着从车上提下几只沉甸甸的大箱包放进女人轿车的后备箱里。而后,两辆车一左一右地朝两个方向开走了。我想了一下,想开车跟上那女的,但车突然熄了火,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这破车! 我跳下车,掀开车盖,按照学车时师傅讲的要点查找问题,排除故障。我胡乱捣鼓了一阵,砰地扣上车盖,回到驾驶室,一拧车钥匙,发动机竟然哼哼地唱起来了,好了! 那女人早跑得无影无踪了。我开车回时光咖啡馆,因为我想起来我刚才忘了结账就跑了。我是那儿的常客,我可不想让那些漂亮的女服务生瞧不起我。我来到街上,听到凄厉的警车声和“完了完了”叫着的救护车声,正遇上红灯,我随着车流停下来,这两辆车却呼啸着闯过红灯,因为太快,车上闪动的红绿灯被曳成长长的光影,旋风般消失在街道深处。我想它们是奔时光咖啡馆去的。暗自摇摇头,改了主意,决定还是先回家去。这个时刻我不想见警察。再说估计咖啡馆出了血案,服务生已经顾不上计算哪些客人逃费了。 (十四) ●海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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