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还要看?”“女孩子嘛!买不起,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我沉默着,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我原先打算向那女人索要一笔巨款,是替何秀那些参与集资的下岗职工要的。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留下一半儿,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假设我能讨回一百万,我既对得起何秀,包括她同病相怜的姐妹们,自己也有了一笔不错的收入,我就可以把我爱慕的清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带清玫去商场地下一层吃冷饮。我望着贪婪地舔着冰淇淋的清玫,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有人欠我一笔钱,过几天就会还我。我想让你替我取。”我这么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的确需要一个帮手,或者我美国电影看多了,把她当成了偶然邂逅却能助我一臂之力的红颜知己。 “多少钱?”“保密。”“好吧!”清玫眼里现出一种兴奋,让我微微地吃惊,她一点儿也不打听是什么钱,我干么不自己取,就立即答应了。很快,我就把这归于她的单纯。“既然你这么信任我!”她又加上一句。 我望着清玫,她是那么的美,但她的衣着太普通了。她应该穿香奈尔、范思哲……至少应该有一辆“都市贝贝”。以后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回忆我的弱点,或者说知识分子的弱点:我们是多么的世俗,多么容易地为了私利而看淡百姓的疾苦。当然,我也有思想矛盾的时候。本来,我用不光彩的手段做的是一件光明磊落的事情,现在却变了味道。但又想,我不是圣人。如果我把那个与汪董狼狈为奸的女人交给警察,那个有背景的女人可能会狗急跳墙,递出话来叫她的同伙把我“办”了,那些赃款也会充公,一分钱也不会返回到何秀们手里。 “又在想什么呢?”她可爱地望着我问。 我笑了,摇摇头,似乎想摆脱那些形而上的自我批判和思虑。生活本来就是复杂的,是一条浑浊的河流。我只能用自己可以接受的手段去处理面临的问题。 八月的一个黄昏,我打车来到海滨路上。风吹动着海上的云,从低空流过。夕阳在海面上摇摇欲坠,流云燃烧着,天空像着了火。一条乳白色的私人游艇犁破玫瑰色的海面。十年前,你做梦也不敢想会有私人游艇。在夕照中走了一段路,一个衣衫破旧的外乡小男孩跑过来,伸着黑脏的小手乞讨,我给了他一元硬币。 打发走小乞丐,我去路边IP电话亭,拨通那女人的手机,质问那天她为什么违反协定带人去鹭海饭店?她焦灼的声音传过来: “对不起弟弟,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两个人是给我送钱的……下次我一定单独去!” “听好了,我要二百万!” “我没有二百万。弟弟,你想想,我手续费只收百分之十,拢共是一百八十万……” 我不太明白这女人在说什么,百分之十的手续费?她可能以为我一切都清楚了,所以才这么害怕。 “那就一百八十万。” “一百万好不好,弟弟,干这行也是提着脑袋,容易吗?一百万,咱们交个朋友?” 我沉吟着,或者说我故意装作在沉吟。一百万,这正是我想要的数目。 “如果你嫌少,那就随你便吧。我豁出去了!”那女人居然也会破釜沉舟。 “好吧,就一百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什么时间?”女人焦灼地问。 (二十四) ●海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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