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15时,上海龙华殡仪馆,人们将挥手同文学大师巴金告别。一位101岁的文学家巴金离我们远去,一个文学时代也最终留在了纸上。
在上海的这几天,我总是听人在说巴金的“讲真话”,人们用《随想录》,用思想者这样的话语,来为一个自称“写作者”的巴金“盖棺论定”。可是与他亲近的人告诉我,他其实只是一个作家,一个真诚、善良的写作者。
虽然“五四”时期巴金还没有开始文学创作,更有人把巴金称为“泛五四作家”,但巴金还是把自己的每部作品都打上了青春的烙印。巴金1951年在《家》的《后记》最后一行写道:青春是美丽的东西,而且这一直是鼓舞我的源泉。的确,正是这种不息的源泉,鼓舞着巴金也鼓舞着《家》《春》《秋》里面所有的青年人。叛逆、出走、不屈、抗争等等要素始终和这些主人公们不分离。他们为我们唱出了一首激流年代的长歌。青春因“火”而燃烧,正如巴金在他的散文《火》中所说:我们要在火场上辟出美丽的花园。我离开河岸时,一面在吞眼泪,我仿佛看见了火中新生的凤凰。这些,都是“五四”时期的细节与符号。
“让每个人都有住房,每个口都有饱饭,每个心都得到温暖”,巴金的心里始终珍藏着这一美好愿望,并把他的爱、他的思想反映在他的作品中:反帝、反封建、反压迫,呼求平等、自由、幸福。在巴金许多文论中,我们可以读到他火一样的文字:“我们的生活信条应该是:忠实地行为,热烈地爱人民,帮助那需要爱的。”
巴金很早就被人称为文学大师,他曾经真诚地说,自己的创作没有技巧,自己只是一个写作者罢了。但随着年事渐高,大师之声日渐其盛,他却再也不能出来制止了;文学界还有一种声音,对老人很是不屑,声称巴金只是激情写作,纯文学的技巧不高。实际上,从1999年起,巴金已经听不到这样的聒噪了,他不能甚至无须做一些反驳。因为在他身上,一个世纪的文学和人生都已经完成。
因为《随想录》,人们称他为“20世纪的良知符号”,他当然无愧于这个称号。在他95岁的时候,他曾经说:“我要讲的是,只要能思考的话,还是要向老托尔斯泰学习,不断讲真话。”俄罗斯作家列夫·托尔斯泰被称为19世纪世界的良心,他经常标榜“心口一致”。实际上,巴金的“讲真话”,就是要求“心口一致”,当有人说他的“讲真话”是作秀时,他对自己的老朋友、《巴金传》的作者徐开垒说:“我还是要坚持说真话,说真话虽然不一定就是说真理,可是真话总比假话离真理更近。”
从文学与人生看,巴金本人就是一部“不朽的书”。即使在卧榻6年期间口不能言,在很大程度上只具象征意义,我们依然可以感觉到他亲切的存在,感觉到一种伟大的力量,因为“他还在,灯亮着”。
但现在当人们以虔诚的姿态在龙华殡仪馆向一位大师告别的时候,文学的“五四时代”已经远去,但精神的营养将会永存。这不是向一个时代凭吊,而是以一颗感恩的心目送一个伟大的背影远去。
本报记者倪自放上海10月23日电